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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居然貪墨了財物?”鳳姐楞了片刻,方啐道,“真是作死!”

“那李監軍是聖上跟前兒紅人,”賈璉頗為不以為然,“他收的孝敬,約莫有我們的十倍之多,有他在,怕什麽?”

鳳姐撇了撇嘴,“那邊的二老爺必然不曾貪。”

“二叔古板,提他作甚,”賈璉想了想,又道,“你收拾好了晚上進園子去,省得被旁人看見。”

且不說賈璉夫婦小別重逢,大觀園裏迎春的紫菱洲,也來了稀客,卻是賈母派了鴛鴦專門過來,對她說那宴席之事。

“老太太說了,家裏的好日子,難得全家人都聚得齊,”那鴛鴦笑嘻嘻的道,“姑娘清靜人,宴外客時自然不用出面,可到了第四天家宴,還請二姑娘一定要過去,這次二老爺升了官,也還有姑娘的功勞在內,很該吃一杯酒的。”

迎春卻想,為著挖寶一事,當時二房內,必然對她頗有怨言,現今賈母巴巴的叫鴛鴦來說,未必沒有存著令雙方言歸於好的意思,既如此,她也不好拂了這一番好意,畢竟賈母也好,她那二叔二嬸也好,還算是長輩。

榮國府內,連著宴了三天外客,三月陽春,天氣又好,來道賀之人絡繹不絕,天天從早至晚,都熱鬧非凡。到了家宴那一日,迎春卻還是駕雲過去,直接就落在了賈母院子裏,那院中幾個婆子丫鬟,初時嚇了一跳,但看清楚是二姑娘,居然都上來奉承,這個說,“老太太正等二姑娘呢,”那個就忙著去打簾子。

此時眾姐妹並寶玉,邢、王二夫人,加上李紈、尤氏,俱圍著賈母說閑話兒逗樂,鳳姐卻依舊稱病。那王夫人從宮中回來,正在反反覆覆說著元春的種種,又把聖上賞賜元春的種種器物,一一道出來,迎春進到屋裏,那邢夫人便湊趣道,“正巧二丫頭來了,不如算一算,你大姐姐這一胎,能不能生出個小皇子來?”

王夫人的臉色就變了,可憐迎春自來並無急智,此時也只會實話實說,便勉強笑道,“我並不會算卦,如何又能為大姐姐算呢?”

“不會算就不要算了,”賈母此時方開口,看了迎春一眼,又道,“我現下就擔心那宮裏面會有什麽歹人,算計娘娘和她腹中胎兒,二丫頭,你若有那種貼在門上防歹人的符篆,且拿出來,讓你二嬸子帶進宮去。”

賈母的要求並不高,為尋常人家準備的防火防盜符篆,亦拿的出手,迎春想了想,又是邢夫人失言在先,賈母此舉,也是在圓場,便找了兩個這一類的,親自送到王夫人面前,那王夫人也才說了個“謝”字,又吩咐跟來的玉釧兒把符篆仔細收好。

雖說今日是家宴,王夫人卻做主,又請了薛姨媽,她帶了寶釵、英蓮兩個,早早的過來赴宴。眾人看薛家的這一位新媳婦,遍身綾羅,舉止也有了氣度,再沒有與人為奴時的畏縮樣子,寶釵待她也極好,惜春一時口誤,錯叫她“香菱”,寶釵便細細的講了她如何改回了本名,又說她母親封氏恭人如何的守了這麽些年雲雲。

那英蓮早見到迎春,便過來向師叔祖行禮請安,她母親封氏歷來聰明,見了迎春幾次,便猜度著這修行之人似乎頗重輩分,因而囑咐女兒,在迎春面前必要守禮。迎春正想著要問一問封氏的近況,話到嘴邊,那寶釵卻湊了過來,笑嘻嘻的道,“二妹妹,今日老太太、太太並嫂子們俱在這裏,你卻在這裏占我們的便宜,你做了我家大嫂子的師叔祖,這樣一來,我們該叫你什麽?”

迎春知道寶釵歷來善辯,卻似乎還是有備而來,先就想了一想,那寶釵卻還沒完,又緊接著笑道,“依我說,她進了我們家的門,就該隨著我們家的輩分論,更何況大家本來就是姐妹,又何必叫什麽師叔祖,弄得生分了。”

此時屋子裏已慢慢靜了下來,眾人都看著她們這一邊,卻還有個幫腔的,那寶玉跳出來道,“寶姐姐說的是,二姐姐自打兒做了仙女,整日裏也不理睬我們,真真生分了。”

他這話音剛落,那邊的黛玉立刻便對他笑道,“我倒是聽說,薛大嫂子的父親,已被聖上封做真人,這橫豎是他們仙門之中的事情,你又來摻和什麽?”

寶玉聞言,便不說話了,迎春卻因著黛玉的提示,也有了應對,便對著寶釵笑道,“我是當寶姐姐是姐妹的,卻不知寶姐姐把我當成了什麽?”

寶釵楞了楞,其時湘雲早已湊了過來,推了英蓮一下,依舊笑道,“二姐姐,那你卻把這位大嫂子當成了什麽?”

迎春便慢慢搖了搖頭,笑道,“仙家規矩,以師門為尊,她雖未修行,卻隨著清源真人,也算我蓬萊門下,改日她父親回來,還要叫我師叔。”

那英蓮也不傻,此時卻又恭恭敬敬的說道,“我母親常常說,我能有今天,是多虧了師叔祖的大恩大德。”

“我做了你的師叔祖,總要有個樣子,”迎春便笑了起來,又問英蓮家中如何,又說起她母親封氏,問封氏身邊服侍的人手夠不夠等等。那邊寶釵、湘雲還想說話,早被賈母看見,卻遣了鴛鴦過來,將她兩個都叫到她身邊。

過不多久,賈珍、賈璉過來請老太太,說大花廳上酒席已得了,賈母便起身,換了衣服,帶上這一班子孫女媳,擺起家宴來。女眷這邊一共擺了三桌,迎春便與黛玉、探春、惜春同坐,那席上並未專門備著素食,迎春看了半天,總也沒有能下筷子的,眾姐妹也明白事理,總歸裝作看不見。

原本就這樣糊弄過去,也就罷了,可迎春心中卻還有一事,卻就是寶玉身上掛著的那無才石,榮華真君原給了她制住那無才石的禁制,並那顆仙丹,好救助神瑛、絳珠二人,眼下黛玉看來已是無事,唯獨寶玉那邊,她卻無從下手,便想著趁著賈母王夫人等今日喜歡,好說一說這件事。

於是一直等賈母飯後與人閑話,迎春也都耐著性子伴隨一旁,賈母有卻一眼看到了迎春,便笑問道,“二丫頭,我整日裏見不到你,都說你在閉門修行,怎麽今天得了閑?”

“回老太太,今日也不閑,”迎春便笑道,“只是有一件事不曾了,還不得回去修行呢。”

賈母因問是何事,迎春眼看著王夫人、寶玉都不在邊上,便趕忙把早已編好的一席話說了出來。只說她師父榮華真君曾經看過寶玉,一眼看出,那塊玉卻是一塊無材之石幻形而成,至於他愛在脂粉堆裏廝混,又不愛讀書,往往還在丫鬟們面前做小伏低等種種乖張情狀,俱是被那無才之石侵襲了神識,一應行止乖張,只要去除了那石,便可無事。

賈母聽了,半晌說不出話,又道,“二丫頭,口說無憑的,你需拿出證據來。”

迎春便輕聲道,“我所有的證據,多半是依靠仙家手段,但有一點,寶玉自小就身子嬌弱,至今還常常病著,也是那石弄得,那無材之石性陰,主噩運,故而易致病,老太太如果信我,便就讓我先把那塊玉禁制住,等上一年半載,必能看到效果。”

那賈母雖是處處護著寶玉,卻也知他日漸大了,讀書不成,又無爵位可襲,對於他的將來,也頗覺擔心,此時迎春說了這番話,她卻也有幾分猶豫。但她二人說話,並不避那些丫鬟,這時卻有在旁邊服侍的琥珀,因王夫人平日裏待她和善可親,便借個機會,走到外間,悄悄的告訴王夫人,是二姑娘在老太太面前說寶玉的壞話。

那王夫人原本並未回去,只陪著薛姨媽閑話,此時聽了,登時便急了,忙問,“寶玉在何處?”幾個丫鬟找了一圈,才回稟說寶玉已被老太太叫了去,王夫人便顧不得了,急匆匆的也進到裏間來。

迎春初始的計劃,若賈母不阻攔,她便就再說寶玉,那寶玉歷來並不看重自家的玉,此時若知道那玉不是好物,沒準兒反倒看得更開。故而賈母將寶玉叫過來時,她便覺得事情已成了一半,對著寶玉,只說她師父看出了他脖子上那塊玉的來歷,卻是如此這般專致人諸事不順的無材之石雲雲,正說著間,那王夫人卻沖了進來。

因在賈母面前,王夫人並未急著開口,卻是那寶玉,突然怪叫了一聲,便指著迎春嚷道,“你是胡說八道!你要害我!”

他聲音頗高,卻把滿屋子的人都驚動了,迎春先吃了一驚,登時便怒了,便也喝道,“如何是害你?我本想救你,如今你不聽我言便罷,休得血口噴人!”

王夫人卻聽的清楚了,這時候便到賈母身前跪下,垂淚道,“老太太,我的寶玉養到這麽大,雖有不是,總歸還是個好孩子,且請二姑娘高擡貴手,放過寶玉吧。”

那邊寶玉依舊吵吵嚷嚷,只說迎春要害他,自家又把玉取下來,作勢要摔,喊著“我摔破了這塊玉,你卻如何害我”等語,卻有琥珀、玻璃等幾個賈母的丫鬟,在旁拼了命的拉住,鬧得不可開交。那賈母見了此景,也是無法,便看著迎春道,“二丫頭,你且回去吧,此事不要再提了。”

作者有話要說: 7月20日早上11點,我決定就改到此為止了!

這章不是迎春受欺負哦!迎春接受了榮華真君的任務,一定要解救寶玉,讓她解救成了,二房就要興旺發達了!所以肯定要失敗一下下哦。

另外解釋一下,寶玉確實是被奪舍了,因為無才之石比較聰明,知道迎春是有道行的,聽說迎春要禁制它,就先下手為強的奪舍了寶玉(下一章還會補充說明一下),所以,寶玉以後就會越來越慘,連帶著整個兒二房都慘……

28第二十七回 迎春傳道柳湘蓮

當日榮華真君將解救神瑛侍者的任務交予迎春時,也只當那無材之石是一件煉器的材料,她雖遠遠的看過寶玉,卻不曾想,那太虛幻境的器靈,曾為此石灌註了不少天地靈氣,又因它本身的元靈已然有了雛形,吸附在寶玉身上過了十幾年,真成了一個有知覺的靈體,因而彼時它卻先於榮華真君隱匿了自家行跡,榮華真君一時看走了眼,竟被它騙過,將這如此困難一個的任務留給了迎春。

其實那無材之石雖然有靈,卻比不得迎春的本事,讓它占了上風,除了天時地利人和迎春一個沒有之外,卻還是因為那石聽聞迎春欲禁制住它,一時情急,竟被激發了前所未有之能,制住那寶玉的元神,占了他的肉身,假借他之口,喊出了那麽幾句,待迎春走開,那石頭登時便虛弱了,連帶著寶玉也病了好幾天,又是發燒又是說胡話,榮府內上上下下,卻在都說是迎春之錯。

迎春也知自己有口難辨,便索性將自己關於綴錦樓中,足不出戶。至於寶玉的反應,她卻以為是他糊塗,並未想到奪舍的那一層上,又因自己未曾完成師父交辦之事,著實惱火,便狠下心來,賭咒發誓不願再管寶玉之事。

然而榮府之內,畢竟還有明白事理之人,第一個便是黛玉,宴席當晚天黑之後,她就到綴錦樓來,見了迎春,方笑道,“怎麽你做了仙女兒,卻還如以前一般的實心眼,今日在老太太面前,你為何不提起送我的那顆仙丹?我看老太太,其實還有幾分信你呢。”

迎春聞言,便搖頭苦笑,“我如何想到寶玉會那般的發脾氣?更何況,二太太那樣子,像是我就要寶玉的性命一般。”

黛玉又道,“二舅媽是關心則亂,你且放心,我剛剛瞅了個空子,已經和老太太悄悄的說過了,承蒙你給了我一粒丹藥,這一冬天至今,我都未曾再生病,因而你必然也不會害寶玉,老太太聽了,也頗動容,卻叫我對你說,且放一放,容她從長計議。”

“你這麽說,我倒是後悔了,”迎春也嘆了一聲,“那時候寶玉要摔那玉,我就該抓住機會出手,恐怕還能成的,現在他警覺起來,卻不管老太太如何,只有那玉離了寶玉的身體,我才有法子施放禁制。”

黛玉聞言,不由自主的咬了咬唇,又道,“你莫著急,我定會幫你想辦法的。”

這句話卻逗得迎春笑了起來,“你不是幫我想辦法吧?我出手搭救寶玉,只是不忍看他受無妄之災,卻不知你是幫你自己呢?還是幫著寶玉?”

這卻說得黛玉紅了臉,一甩手道,“你這人,如何也拿我打趣?要不是我吃了你的仙丹,定不饒你。”

兩人說笑一通,那黛玉方走了。過了兩日,邢夫人也來了,又說起那寶玉之事,她便對迎春道,“依我看,那寶玉就是個沒造化的,你很不用操這份心。老太太寵了他這麽些年,也該他吃些苦頭了。”

迎春便只能把對黛玉說過的話,再說一遍,又笑道,“我已沒了辦法,母親也不用為此煩心。”

“就該如此,”邢夫人又道,“你便好好做你的仙女兒,那寶玉將來倒了黴,卻等你的那位二嬸子來求你!”

然而寶玉病好之後,也不知賈母是否找到了辦法,這一宗事情,居然就漸漸的無聲無息了。迎春也只見了黛玉一次,黛玉亦愁容滿面,據她說,王夫人加派了人手,襲人、麝月等寸步不離的守著寶玉,也不讓他進園子來,一月之間,她竟未見到他一面。

這一日,鳳姐卻突然登門來看迎春,她每次來都不空手,先送上了幾匹貢上的緞子,才笑道,“這一次不是我的事,原是你璉二哥哥,在外面答應了那個柳湘蓮,此人也不知從哪裏,聽說你得道成仙,便一定要向你學道,他求了你哥哥好幾次,因他們本就是故交,也不好推脫,你哥哥就支使我來問你的意思。”

迎春就奇道,“柳湘蓮是誰?”

鳳姐便笑了,卻從這柳湘蓮的出身人品說起,一直說到他為那尤三姐,竟出家做了道士,迎春聽了,也不免稱奇。想那玄明道長曾將在本方世界建立蓬萊派道統的種種方法,均對她說過,其中最難的,便是要傳道,只因傳道是由己及人,凡人之中,卻多是庸庸碌碌之輩,百人之中,都未必能有一個主動修道的,這修道的百人之中,亦未必能有一個得道的,這般艱辛,之於傳道者,倒也是個絕佳的磨練道心的機會。

迎春想到此,便笑道,“難得遇上這麽個有道心的人,卻還得麻煩璉二哥哥去安排。”

“這個容易,”那鳳姐便說了一通,她的計劃,是讓賈璉將柳湘蓮請到外書房,用她的車子,悄悄的將迎春也帶過去。

“這般偷偷摸摸,哪有一點兒仙家氣度,”迎春笑嘻嘻的,站起身來,走到屋子中,她袖中早拿出一張隱身符篆來,用神識激發了,自家身體瞬間消失,這才問鳳姐,“二嫂子,我就這樣子走到外書房去,如何?”

那鳳姐楞了片刻,卻才拍著手叫了一聲好,又說,“我竟沒想到,妹妹好本事,趕快回來,別欺負你嫂子了。”

迎春便收了那符篆,重新坐下,鳳姐突然就正色問道,“二妹妹,若是你始終無法出手,寶兄弟那邊,會怎麽樣?”

迎春心裏明白,那鳳姐看了她的手段,對她總算又信了幾分,於是便搖頭道,“我並不知,也許終身亦無大礙,畢竟那塊石頭的蹊蹺,是我師父看出的,她老人家一時半會兒回不來,就再沒有其他法子了。”

鳳姐聞言,也就是嘆息而已,又說了一會兒話,便走了。過了幾日,她又專程進來,告訴迎春說,那柳湘蓮已被請到外書房了,賈璉正在陪客。

迎春便當著鳳姐的面兒,祭出那雲霧如意,隱了身,只消數息,便已到了賈赦的外書房,那賈赦數十年未曾進過書房,賈璉少時,便就在這裏讀了幾天書,又因靠著賈赦邢夫人的院子,迎春小時候,也曾來逛過一次。

那書房門緊閉著,賈璉並柳湘蓮皆在裏間坐著,迎春便穿墻而過,到了那裏間的門外面,才開口問道,“璉二哥哥可是在裏面?”

這也把賈璉唬了一跳,連聲應著,又問,“妹妹何時進來的?我竟沒有聽見。”

“我穿墻而過,你卻如何聽見?”迎春便笑道,然後見過柳湘蓮,他倒也是做道士妝扮,彼此打一個稽首,賈璉就讓迎春上座,她也不客氣。

迎春並不開口,那柳湘蓮遲疑片刻,方又把自己尋訪幾處名山大川的經歷,說了出來,迎春因自己未去過,倒也覺有趣,便默默聽著。

待他說完了,迎春也才淡然問道,“柳公子為何學道?”

那柳湘蓮張口結舌,半晌方勉強道,“惟願不沾紅塵俗世之汙濁。”

“紅塵俗世,與公子何幹?”迎春便笑了,“貧道的道法,卻滿足不了公子的這般想法呢。”

柳湘蓮默然片刻,才又問,“那道長的道法,能有何效用?”

“無他,成大道而已,”迎春又淡然道。

這裏就顯現出那些個修行者筆記的好處了,這些個大而空的話語,迎春卻都是從那上面學來的,只聽得那柳湘蓮又問,“何為大道?”她立刻便笑了笑,“大道至簡。”

這一回,柳湘蓮沈默了半晌,卻還是賈璉忍不住了,連叫了他好幾聲,他才又站起身來,整了整衣冠,重新對著迎春打一稽首,“請道長教我大道。”

“貧道這裏,唯有入門的道法,”迎春手上金光閃過,登時便現出一本冊子,那柳湘蓮此時,哪有不信的,便又一拜,“請道長教我。”

“你要學,拿去便是,何須虛禮?”迎春便笑道,她手中的這一本,叫做《蓬萊原道歌》,乃是蓬萊派編寫的養氣鍛體入門篇章,專一在各方世界中,散發給凡人,這其一,是為了教凡人強健身體,亦算是功德,其二,則是蓬萊派並不收凡人弟子,像迎春這種,實屬千百年來第一特例,其餘人等,至少需要修成鍛體境界,通過考試,才能在蓬萊派中繼續修行。

那柳湘蓮楞了楞,竟不敢接,迎春便笑道,“貧道還有幾句話,說與你知道,此書名中的蓬萊二字,乃是貧道的師門所在,書中所列,都是凡人們修習道法的粗淺知識,你僅僅習得此書之中的道法,並不算是我蓬萊弟子,但唯有你將此書修習透了,才可再來尋貧道,貧道將要考校於你,若成了,便將你收入蓬萊門下,教你大道。”

柳湘蓮聞言,這才接了那冊子,亟不可待的翻開看了幾頁,才又惴惴而問,“道長,這書中的道法,修到何時,才算是成功?”

“到時候你便自知,”迎春又笑道,“還有一事,我聽璉二哥哥說,你常常在外雲游的,若能遇上有緣之人,亦可將這本冊子抄寫了傳與他們,這其中的法門,即便修行不透,亦足以強身健體。”

柳湘蓮點頭稱是,那賈璉在旁便笑道,“既如此,我今日見了這本冊子,也算是有緣人吧?二妹妹,不知我能否習其上的法門呢?”

“自然可以,”迎春卻知賈璉是個無常性的人,便學著曾經讀過的筆記,有意難他一下,便笑道,“可這冊子我也只有一本,現給了柳公子,你需從他那裏抄錄了。”

賈璉一聽,連連擺手,“我且抄不來書呢,”迎春聽了,也不以為意,便問柳湘蓮可還有什麽疑問,那柳湘蓮只顧著看那冊子,竟入迷了,迎春便對賈璉擺了擺手,就飄飄然穿墻而出了。

作者有話要說: 迎春眼中,柳湘蓮不算是修道,因而不能叫道友,我查了一圈,也不知道該不該叫柳公子,先這麽寫了,你們要是知道該叫什麽,留個言,我就改。

這章留了一個彩蛋呢……而且,我發現我前幾章留的一個彩蛋自己險些忘記了……^_^

29第二十八回 玄靜鬥法施甘霖

迎春的儲物手鐲之中,那《蓬萊原道歌》,大約有百十來本,其中還有一本,是榮華真君送她的母本,只需以靈力催動這母本之上的法陣,這母本便能自動造出新的冊子來。

玄明道人曾說,九成大世界之中,不論凡人還是修行者,幾乎家家都有《蓬萊原道歌》,小兒長到四五歲,就有拿此書開蒙的,若真是修行的種子,十歲之前學會,就能再入大小門派,正式踏上修行之路。

因而將那《蓬萊原道歌》給了柳湘蓮之後,迎春其實對他並未有太大希望,卻又因那玄明道人曾經說過,她的道行低,並不讓她獨自雲游傳道,便又想念起她的這位師兄了,便駕起雲霧如意,悄悄的往忠順王府去打探了一遭,那玄明道人閉關的凈室,已然門窗緊閉,她便就只能怏怏而歸了。

這一日,迎春又在房中閑坐,並未打坐吐納,卻從儲物手鐲之中,找了一本修行之人的筆記來看,才看了幾頁,守在樓下的繡橘,就上來說,賈母那邊的丫鬟翡翠來了。

卻是宮裏面又派了太監來宣聖旨,旨意就是下給玄靜道長,待迎春趕到賈母院子時,香案跪墊等等,均已齊備,那太監便展開聖旨,喝了一聲,“接旨!”

周圍眾人皆跪,唯獨迎春站到香案之前,也就對著那太監,打一稽首,那宮裏出來的太監畢竟精明,亦或得了囑咐,只楞了一下,便開讀聖旨。

那聖旨寫得頗為直白,原來是京城以及畿輔諸縣,自去冬至今,雨雪全無,各處大小溝渠,漸次幹涸,又恐夏月幹荒,乃至顆粒無收,皇上便延請各處得道的高人,要設壇求雨,普濟蒼生。

迎春便接了旨,那太監又客客氣氣的笑道,“玄靜道長,聖上還有口諭,因著求雨之事緊迫,就請道長今日未時三刻進宮,自有我等內官在東華門外候著道長。”

迎春點頭謝過,那太監茶也不喝,急匆匆的走了。迎春想自己難得出來一次,便走過去向賈母請安,賈母便急著問,“迎丫頭,你可有法子求得雨啊?”

“老太太不必擔心,”迎春便笑,“待我下午先去宮裏看看究竟。”

賈母就問可要坐車,又叫人先將車子安排好,那邊上的邢夫人便得意洋洋的笑道,“老太太,您是不知道,迎丫頭現在進進出出,俱是騰雲駕霧的,哪裏用得著車子?”

賈母聞言,倒是楞了一楞,迎春便趁機告辭,自回園子裏去,這一回,她倒是未曾駕雲,只因想起了那日榮華真君臨走前,曾經說過,她已安排自己出一場風頭,卻要等到春日裏才能見分曉,眼下可不正是春日麽?

迎春邊走邊想,越想越覺得這一番大旱,便就是榮華真君的大手筆,卻因她還曾專門對自己講過求雨的道理,所謂風雲雷電,俱是天地生成的,等閑法術,必無法求得甘霖。但榮華真君卻還有一件能布雲造雨的法寶,那法寶自帶著法陣,只需將靈石納入便可,並不講求使用者的道行,正因為如此,她已把此寶賜給了迎春,更恐怕早在賜寶之時,就早做好了這一番打算。

迎春想到此,不僅又要感嘆她師父那神秘莫測之處。進宮的那一條雲路,她已是走熟了,待將周身裝飾好,幾乎就卡著時間出發了。

正在雲中前行,已然看得見東華門角樓的攢心頂了,迎春突然就聽到,不知何方,傳來了震耳欲聾的“哼”的一聲,就宛如晴天霹靂一般,頓時她心神大震,身子搖搖晃晃的,幾乎就要自雲霧如意上摔下。

迎春自打修道以來,就並未與人爭鬥過,然而修行筆記看多了,她也知道,大到道統之爭,小到爭搶某種珍貴的草藥,修行者之間的爭鬥,實在就是家常便飯。因而到了此時,迎春也知道,十有□是同樣被皇上召來的某個修行之人,要與她鬥上一鬥,繼而想到她師父曾經說過,本方世界之中,並無手段高於她的修行者,這才壯起膽,穩住腳下,次第將道袍、道冠之上的防禦禁制全數打開,慢慢前行了幾丈,耳聽得周圍再無聲響,這才小心翼翼的降下了雲頭。

那東華門外等著迎接各路道長的內官,只見到這一位通體散放著金光從天而降,多少都唬了一跳,迎春因看著他們的表情,方覺著不妥,趕忙將道袍上禁制收斂了,卻只留道冠上一重禁制,化作淡淡金色光環,懸在腦後。

那內官中有見過玄靜道長的,便大著膽子上來迎接,將迎春一路領進宮去,到了那養心殿之前,便躬身笑道,“道長裏面稍候,聖上就快到了。”

迎春便信步走入,那殿中已坐了幾個僧道,多半是耋耄老者,做那鶴發童顏的得道之狀,迎春卻知道,真正有道的,卻該如她那師父師兄一樣,青春永駐,故而並不理睬這幾位,自己目不斜視,昂然而入。

修行世界,已道法高者為尊,既然本方世界並無手段高過她的,迎春也就鼓足了勇氣,直奔那禦座之下的首座,眼見快要到了,突然就聽到身邊有人幹咳了一聲,“兀那小女子,如何不知禮數?”

迎春只做聽不見,繼續前行,突地又從另一側飛來個什麽器物,她尚沒反應過來,腦後那一圈光環,突然金光大盛,那器物便被阻住,啪的掉到了地上,迎春並不去看,先到那首座上坐下,才裝作無意的掃了一眼,竟是一塊小小的雲板。

因她露了這一手,那殿中便安靜下來,也再無出手的,過了片刻,卻又有個老道,竹杖芒鞋,搖搖晃晃的進來,一眾僧道,竟然都起身向他致禮。迎春只做看不見,便有一道喊道,“那小女子,見了明月道長,還不讓位?”

迎春便猜那新來的老道號為明月,心中大為不屑,想來像她師兄那般風神瀟灑的人物,還未敢自比明月呢。繼而就學著那些修行筆記中所錄的種種,冷聲道,“貧道就坐在此處,你眾人中可有不服的?”

那明月老道並不言語,只將手中拿著的一個拂塵輕輕一揮,一道寒光便直奔著迎春面門而來,這一次,迎春窺得真切,早將那雲霧如意禁制全開,迎著那寒光一擋,那寒光竟然折返,又奔那老道而去,那老道吃了一驚,手中竹杖拂塵一齊用上,才將那寒光接下,他整個人,卻蹬蹬向後連退了數步,方才站穩。

這就是迎春的財大氣粗之處了,這明月老道修行了一輩子,大約也到了養氣鍛體大成的境界,本與她法力相當,然而迎春通身法寶,都是榮華真君玄明道人專門為她選的合用之物,隨意動用,已能要了此老的性命,故而就要比那老道高出許多了。

那養心殿中一片嘩然,正在此時,突有太監唱道,“皇上駕到!”眾道方才收手,各尋位置,那明月老道,只得悻悻然屈居次席。

皇上進來,迎春也得起身相迎,打了一個稽首,那皇上也不睬其餘人,卻先對她笑道,“玄靜道長,別來無恙?”

“聖上安好,”迎春也就點頭致禮而已。

皇上便一個接一個,將眾僧道都問了一遍,方提起求雨之事,便問眾人,“那位仙長可當此大任?”

那明月老道便高聲答道,“聖上有所不知,這一位玄靜道長,法力高深,可堪求雨之重任。”

迎春並未輕敵,便想到這一位老道,恐怕也是知曉求雨的道理,故而不敢爭這個功勞。幸而那些個修行筆記中,多有教人鬥法的,迎春聽聞此言,倒也不慌不忙,便對皇上笑道,“貧道晚輩末學,不敢占先,還請諸位前輩先行施法,若求不來雨,貧道再施為,亦不會誤事。”

那皇上亦不是白活了四十幾歲,這等旱情,五年十年,總有一遭,必少不了求雨的,因而他也知道,但凡求雨,能應驗的,不過十之一二,當下好奇起來,便客客氣氣的問道,“玄靜道長,你有求雨之法?”

“聖上何時要下雨?何處要下雨?要下多少雨?”迎春依舊笑道,“聖上定下了這三條,貧道便依命去求雨,只一件,聖上還要寬宥三五日,容貧道準備就緒。”

那皇上果然吃驚,楞了一楞,又問,“道長所言當真?”

“聖上慎言,”迎春便露出幾分不客氣的神色來,“貧道不打誑語。”

“道長莫惱,”那皇上居然就對著迎春拱手道,“是朕唐突了。”卻又問那周圍群道,“朕覺得玄靜道長的求雨之法,甚有道理,各位道長若有更高超之法,竟可道來。”

又是那明月老道站了出來,“聖上,這位玄靜道友所言,必有不實之語,風雨雷電,蓋天地生成,故而只可求天地相賜,以天地之尊,我輩凡人,又如何能使其定時定量?”

那皇上就看著迎春,迎春便看了看那明月老道,又笑道,“道友不能,貧道卻能,聖上若信貧道,試一試便知真偽。”

皇上聞言,就又歡喜起來,不再理睬群道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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